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坐一会再走

核心提示:   春风这么暧昧地一鼓动,姜桥界湾边的柳梢染绿了,地里的麦苗也返青了。  庄上的品爷和几个老人的心,也像土地里翻出的蚯蚓一样,开始

春风这么暧昧地一鼓动,姜桥界湾边的柳梢染绿了,地里的麦苗也返青了。

庄上的品爷和几个老人的心,也像土地里翻出的蚯蚓一样,开始活泛起来。他们吃过饭,嘴一抹,便搬上板凳,来到铁路西姜桥物流园附近坐着,两眼呆呆地望着繁忙的施工工地,一坐就是半天的时辰。期间,家有事派人来喊,或到了吃饭时间,儿子、媳妇来叫,开头他们还细语慢声地回答:坐一会就走。催急了,唤紧了,他们有些不耐烦了,嗓门陡然间会提高许多:坐一会再走,坐一会再走,听不懂呀!搞得召唤的人走不是,坐不是,不尴不尬地杵在那儿。

他们是累了,想多坐一会歇歇?这,绝对不可能。我敢说,假如现在再给一块土地,他们会立马扛着梨子,套上牛,健步于土地上,指不定身后还会留下一串悦耳的号子。

他们是在等什么人吗?别说工地上那些来自天南地北的工人他们不认识了,即使人家跟他们说来自啥地方,这个地方他们听没听说过,是否记得住,它们在姜桥的左右哪方?恐怕一切还是个未知数,你说他们能等什么人!

他们就这样一直坐在那儿,从早到晚,看着一台台机器在他们曾耕种过土地上轰隆隆地来,轰隆隆地去,半天不说一句话,嘴里不停地吸溜吸溜地抽着烟袋。

家人们有些担心:老这样憋屈下去,早晚会憋出病灾的!

其实,老人们并没有其他,他们只是心病。这个病侵蚀他们肌肤、心肺已不是一天两天了。

去年秋天我回家,正好赶上园区在挖地基。品爷一个人蹲在地头,孤零零的,宛如一只落孤的鹰雁,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曾翔羽空间一点点被吞噬,连悲怜的叫声都不能发出。

我走过去问老人在看什么。他说他在看地。我说地被占了,还有啥好看的。老人磕磕烟袋,猛地站起来,甩下句“人生一世草木一秋”的话,走了。

是啊,庄户人家一身和草木一样,是离不开土地的。你看,那田地里的草木,不管风雨再大,把他们吹得踉踉跄跄,甚至倒伏贴地,风静鱼停之时,她们仍然会站起来——只要不离开土地,只要心没有死。庄户人眼里,每块土地,不是冷冰冰的、有界限的区域,而是自己血脉相承的亲人。他们给每块地起了名字,他们熟稔每块地的习性——大柏地,夜潮土可以种西瓜;小猪地,砂浆岗管点花生……。

我接到录取通知书那年,为了给我置办衣被等行囊,家里只得把才100多斤猪卖掉。这头白猪从邻居家逮来时,仅仅30来斤。我娘一天到晚,唠唠唠,唠唠唠,呼来唤去。这头白猪很有灵性,我娘放工回来,或者唠唠唠召唤它时,它会摇着尾巴,哼哼叽叽走过去,拱拱我娘的脚面,或蹭蹭我娘的腿。那天小白猪已用麻绳捆在架车上,眼看着就要拉走了,我娘还站在架车旁,用手捋着猪毛,嘴里唠唠唠唤着。我娘唤一声,白猪挣扎几下,嗷嗷地叫上几声。以后几天,我娘也不知怎么了,有事没事就站在猪圈边发呆。

你说,养个小猫、小狗的,小鸡、小猪什么的,都都日久生情的,何况是留有祖祖辈辈汗水、脚印,庄户人的命根子土地呢!

土地没有了,劳作惯了的他们,真不知道手脚往哪放了。他们的魂也飞了。

我有位朋友,他们整个村庄被拆了,原先的庄稼地变成了山水相依,绿树成荫的商品小区。他家就居住这个小区。三间二厅,复式结构,典型的都市家居。可搬家时,他不顾孩子的反对,硬是坚持把锄头、镰刀、尿桶、粪舀……搬了进来。原本整洁的房间,如此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、甚至是凌乱不堪了。我曾不解问:没有地里,还留这些做什么?他笑笑,说:留它们,没事做心慌的时候拿出了看看。

我现在明白了。不过,正因为明白,我越发担心他们的心病如何理疗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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